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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24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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邵知州這次暈倒著實是沒有征兆, 把邵五郎也給嚇了一跳。

他趕忙將燭臺放到了一旁,出門喊人,外面的下人差役跑進來,掐人中翻眼皮,好不容易把知州大人給弄醒了。

可是剛一醒, 邵知州第一眼就看到了在燭火下熠熠生輝的金匾, 眼皮一翻又要暈。

這次邵五郎長了個心眼兒, 先扶住了邵知州的肩膀, 托著他,連聲道:“知州大人, 這是怎麽了?是不是這本字帖有什麽問題?”

此話一出, 邵知州就回過神兒來。

他立刻抓著邵五郎的胳膊掙紮著站起來,但是起來後的第一件事,卻是一腳沖著邵五郎踹過去!

若說年齡,邵五郎更年輕,說身板, 邵五郎更結實,但是這一腳來的著實是有些猝不及防, 邵五郎在沒有防備的情況下直接趴在地上,牙齒磕到嘴,弄了滿口的血腥味。

邵知州則是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, 指尖都在顫抖。

他能熬到這個官位上, 縱然算不得精明強幹, 但也不是那等蠢鈍如豬之人, 如今看到字帖,又看到匾額,稍微一聯系就能想明白。

那個祁家,根本就是簡在帝心!

邵知州之前只當祁家是個普通的商賈之家,不過是因為賑災出了點銀子,又趕上皇帝剛剛繼位要收攏民心,這才給了塊金匾。

但是當時邵知州覺得,之前那些得了禦賜之物的人家,除了禦賜的東西,還要有專門的內官代為頒發,一同而來的會有一些金銀布匹,這都算是天家恩典。

偏偏這祁家除了個金匾什麽都沒有,就連頒發都是讓衙門代勞,看起來半點不上心。

也正因如此,邵知州才敢扣著匾額兩個月不發,借此來找祁家要好處。

可是現在,瞧瞧這個字帖,瞧瞧上面的私章,再瞧瞧這布袋子上面醜了吧唧的穗子……

這個祁三郎居然能把禦筆放在一個辣眼睛的袋子裏,足以見得這東西對他來說根本不稀罕!

禦筆都不稀罕,這要是多大的榮光才能做到的事情?

而且祁三郎不過是個秀才,平素也沒什麽經天緯地的名聲,邵知州篤定他拿到這些是因為家裏的緣故,這祁家,只怕是被皇上時刻盯著的。

邵知州都不敢往深了想,越想越怕,怕的聲音都在抖:“你們都出去,邵五留下。”

差役們縱然搞不清楚狀況,卻還是聽話的離開了。

邵五郎則是從地上爬起來,用袖子抹掉了嘴上的血,這才發著冷汗對著邵知州道:“不知道小人有什麽地方惹到大人了?”

邵知州只覺得血管突突的跳,他先是小心翼翼的把字帖好好的放到一旁,而後扭頭就給了邵五郎一巴掌。

先是一腳,然後是一巴掌,弄得邵五郎整個人都是懵的。

邵知州到底是剛剛受了驚嚇,打他的這一下就顯得格外耗費力氣,說話也難免帶了些氣音:“那祁家是個什麽人物?得了金匾,還有皇帝青眼,你居然敢動他,不想活了嗎!”

邵五郎看了看那金匾,立馬明白了邵知州的意思。

可是邵五郎想到的第一件事,是邵知州為何前後兩張臉?

這匾額既然存在州府衙門裏那他應該早就知道的,何苦到現在才和自己發作?剛剛就應該生氣的。

而第二件事,邵五郎只覺得心裏一陣陣難受又嫉妒。

明明一開始邵知州是讓自己出銀子賑災的,結果家裏的朱氏死活鬧著不出銀錢,這才讓祁家撿了便宜。

這金匾,本該是自家的才對。

但邵五郎很快就想到了另一樁事:“大人,這……我搶了祁三郎的事情,會不會被他們鬧大了?”

邵知州沒好氣的回道:“你做出來了這種醜事,還指望人家不鬧大?”

邵五郎先是肩膀顫了顫,而後就低聲道:“那,大人,不如現在就去封了他們的嘴……”

“閉嘴。”邵知州氣的又是一個急喘,“你以為你做的事情別人就不知道?再敢動他們,十個腦袋都不夠砍的!莫說是你做的事情,就連我……”

聲音突然卡主,邵知州意識到,自己把禦賜之物存了兩個月的事情,只怕京城裏那位早就有風聲了。

背後出了一層層的冷汗,邵知州能清楚地聽到自己牙齒打顫的聲音。

而邵五郎聽得出邵知州想要甩了自己,趕忙往前膝行幾步,抓住了邵知州的衣裳下擺:“大人,咱們可是一條船上的,您可要給我想想辦法,總不能一起翻了船啊。”

邵知州一聽這話,冷淡的撇了一下嘴角:“你說什麽船不船的,你做下的事情,和本官沒有半點關系。”

而後,邵知州踢開了他,走過去,一把把門拽開。

“來人!把這個惡徒給本官抓起來!”

不遠處守著的差役跑上前來,看了眼倒地不起的邵五郎,猶豫了一下。

著實是知州和邵家關系素來不錯,差役們也有些拿不準主意到底該不該抓,若是動了手,回頭人家和好了跟自己秋後算賬可如何是好?

於是,領頭的書吏小聲問道:“那個,大人,以什麽名義抓人?”

邵知州的回答格外堅決:“當街傷人,劫人財物,此等惡人國法豈能容他!快,抓進去!還有,給本官更衣……不,明天一早來給本官更衣,本官有急事要辦!”

這邊的府衙裏大戲連臺,而在山上,祁昀也在和葉嬌商量著要下山的事情。

並不是為了旁的,而是因為葉嬌如今月份大了,在這山上也住了好一陣子,如今雖然還在伏天裏,但這山上畢竟多有不便,柳氏也來催過,兩人就趁著第二天太陽還沒完全升起來的時候下山回家。

因著現在時候尚早,葉嬌還有些沒睡醒,坐在馬車上就斜斜地靠著祁昀,腦袋一點一點的。

旭寶則是很有精神,一手拉著葉嬌的胳膊,另一只手抓著奶糕,吃得開心。

葉嬌半睡半醒的時候還記得抱緊一些自家胖兒子,臉則是側著靠著祁昀,聲音都是模模糊糊的:“可把冰鑒帶上了?”

祁昀輕輕親了一下葉嬌的臉,緩聲道:“帶上了,還有你喜歡的果子都摘了不少,等回去以後榨了汁,混著冰酪一起吃就是了。”

葉嬌點點頭,打了個哈欠,在祁昀懷裏調整了一下姿勢又沈沈睡去。

不過這一個回籠覺小人參並沒有睡得太久,她醒來的時候還沒有到家,可是太陽已經升了起來。

夏天陽光總是顯得更耀眼些,哪怕是坐在馬車裏,陽光都能穿過布簾照進來,覺得四周一片敞亮。

但是車輿裏卻不覺得熱,葉嬌一扭頭,就看到祁昀正一手拿著書冊看,另一只手拿著扇子輕輕地扇著一個銅盆。

這銅盆瞧著平常,只是略大了些,而在裏面放著一塊冰,瞧著已經化了不少,四周圍已經沒有了敲下來時候會有的鋒利棱角,而是因為融化而變得圓潤。

冰塊寒涼,四周圍的風也是涼嗖嗖的,祁昀在扇著的時候,風便帶著清爽,這才讓葉嬌一路上都沒有一絲一毫的汗意。

只是若讓別人看到,怕是會心疼的牙酸。

這冰塊在夏天最是金貴,尋常人家得到一小塊都是不容易的,結果到了祁昀這裏,竟然能敲下來這麽大一塊就為了給葉嬌扇涼風……

有錢人的快樂確實是難以想象。

而旭寶早就舒服的躺著睡著了,小肚子用一塊帕子蓋著就足夠,肉嘟嘟的小手時不時的動一動,還會咯咯笑,不知道做到了什麽好夢。

葉嬌則是伸手過去拽了拽祁昀的胳膊:“相公,累不累?”

祁昀見她醒了,便撂下了手上的書和扇子,把裝著冰的銅盆往外推了推,而後略略動了動身子坐到了葉嬌身邊,拿著扇子給她扇著:“你呢,累不累?”

葉嬌眨眨眼:“我累什麽?”

“在馬車上睡覺也會累的。”

“不,相公,在土裏睡覺才最累。”

葉嬌說的鄭重其事,當初他都是站著睡的,半個身子埋在地裏,動不動就要醒過來左右看看生怕被其他妖精抓走吃掉,可比現在辛苦多了。

祁昀則是從眼底露出了些心疼,親了親葉嬌,在心裏又給葉二一家記上了一筆。

小人參拿過了祁昀手上的扇子,也給祁二郎扇扇風,而後她伸手撩開簾子往外看了看,在感覺到撲面而來的暑氣後迅速將簾子撂下,問道:“怎麽還沒到家?”

祁昀聲音溫和:“是我讓馬車走得慢一些,不然快了就容易顛簸,你睡不好。”

葉嬌笑了笑,又給他扇扇風:“相公待我真好。”

祁昀則是自然而然的親了親她的臉頰,輕聲道:“這世上,我只想待你好。”

誰知道,葉嬌先是昂頭反過來咬了咬他的下巴,而後嘟囔著:“旭寶呢,娘呢,哥哥嫂嫂三弟呢?”

祁昀先是一楞,而後立刻道:“都好,都好。”

等說笑了一陣,葉嬌的眼睛看向了旭寶,聲音輕輕:“我看旭寶是個喜歡讀書的,既然喜歡,以後多陪他念念吧。”

祁昀的眼睛也看向了自家胖兒子,正巧趕上旭寶在夢裏笑,嘿嘿的吐著氣,還翻了個身,砸吧砸吧嘴,睡得安穩。

盯著看了一會兒,祁昀輕聲道:“不如回去以後教他認字,三郎像他這麽大的時候已經能認識不少字了。”

葉嬌眨眨眼:“這麽早?”

祁昀一本正經的點頭,心裏則是想著,早點認字也省的小胖子天天找自己念書。

旭寶又翻了個身,嘴巴裏念念叨叨的,然後就是笑。

葉嬌也跟著笑起來,心想著自家兒子雖然懶了點兒,可這脾氣著實是一等一的好。

醒的時候樂呵呵的不算,這睡著了都能自己跟自己高興。

就在這時,馬車停了下來,鐵子在外頭撩開了簾子,先把銅盆端下去,而後道:“二少爺,二少奶奶,到家了。”

祁昀先抱著旭寶下了車,而後將還睡著的旭寶交給了小素,他又伸手扶著葉嬌下來。

如今葉嬌的月份大了,肚子也鼓了不少,下車的時候格外小心,走路祁昀都扶著她,格外仔細。

可不等他們進門,卻聽到遠處傳來了鑼鼓的聲音。

葉嬌不由得朝那邊看,而後就看到有個人小跑著過來。

因著這附近都是祁家的產業,尤其是飯莊酒肆更是開了不少,有個風吹草動都能有人早早傳信兒。

這會兒來的就是個飯莊的夥計,看到祁昀時便止住了步子,行了禮,這才道:“二少爺,那邊是州府衙門的人,一路上吹吹打打的,朝著這邊來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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